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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2章 (我寧願你永遠不懂這些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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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望舒將那副絹畫小心翼翼地拿回家,又找了一個盒子來仔細裝好,最後把盒子放在箱子裏頭,箱子上面放了衣服,這才算稍微放心。

她想著,就好好留著吧,留時候越長了,這個越值錢,亂世黃金,盛世古董,以後國家發展了,大家夥日子越來越好,古董字畫什麽的就特別值錢了。

這麽安放好了後,她想起陸殿卿,想著他對自己實在是好,是花了大心思來對自己好。

而她自然感覺到了,心裏也是暖暖的,喜歡得很。

本來她的人生理想是走進大學校園,無拘無束地享受年輕時光,再找一個各方面條件優越的大學生轟轟烈烈談對象,現在還沒進大學,就被拴住了。

不過也沒什麽好後悔的。

她想象著憑著自己現在提前覆習,一般大學應該大有希望吧?考上的話,可以平時住宿舍,周末就回家和陸殿卿廝混,享受美好的婚姻生活。

只周末回家會不會太少了……那就不住宿,晚上回家?

林望舒瞎想一番,竟然想得臉紅耳赤,只好捏了自己一把,讓自己清醒,別做夢了。

她今天先在家沈下心來學習,明天得再跑一趟,看看自己哥哥申訴信的事,催催問問,然後再去一趟學校,辦理自己入職的手續。

晚上時候,關彧馨回來,問起林望舒去量尺寸的事,倒是很滿意:“福瑞祥的衣服好,去那裏訂做的衣服可以穿很多年。”

林望舒:“對,我也這麽想的,所以我訂做的款式都比較簡單大方,也沒什麽特殊花樣,這樣才能經得起造,以後便是世道變了,也能穿。”

關彧馨深以為然,又提起自己年輕時候訂做的旗袍:“可惜了,都不敢拿出來,當時一把火給我燒了!還是膽小,怕出事,如果當時膽子夠,偷偷藏起來,現在估計也不少錢呢!”

林大靖聽了,道:“你要是喜歡,就再去訂做一身就是了。”

關彧馨:“我一把年紀了,訂做什麽,再說身段不一樣了,穿上也不好看,白白糟蹋好東西。”

林大靖便不吭聲了,低頭繼續拿著火筷子捅開了爐子,把裏面的煤渣子掏出來。

林望舒:“媽,爸這麽說也是疼你,想著讓你高興,不在乎那點錢,就想讓你舒坦!”

關彧馨想想,噗嗤笑了,看了一眼林大靖:“屁,就瞎想呢!”

不過臉色終究和緩了許多,也帶了笑。

林大靖聽到女兒的話,擡頭:“你媽是早些年好日子過慣了的,太摳摳搜搜也憋屈。”

林望舒:“我覺得爸說得對,該吃吃,該喝喝,你們辛苦一輩子,現在條件好了,憑什麽不享受?”

她又道:“爸,你也別太省著,你看今天,陸殿卿給你們買了這麽多精致的點心果子,都是我們平時很少見到的,你們想吃就吃。我以後也掙錢了,現在我們兄妹三個都能有收入,可不是你們享福的時候了?”

一時林望舒又把學校錄取的事說了,一家子都驚喜不已,讚嘆連連,覺得女兒實在是能耐了,長本事了。

林望舒便提起來:“現在我大哥就使勁把寧蘋塞進去吧,能塞進去,她好歹也有一份工作,至於戶口,看將來,慢慢混著,總歸有機會。”

關彧馨:“這也沒什麽,以後找個北京人,戶口還不好說,總能落下!”

當下一家子七嘴八舌地討論起來,恰好林觀海回來了,聽著這個,道:“其實要想把寧蘋塞進去,那就簡單了,不走編制,上面的人點頭就行。這樣吧,寧蘋,明天你跟著我去一趟單位,我帶著你問問情況。”

寧蘋聽著,臉都紅了,忙點頭:“好,好,那我明天跟著過去。”

商量了半天,關彧馨又提起來陸殿卿:“這兩天咱家紗窗也換了,回頭看看,得買點好茶葉,再買一套好茶具,人家來了,總得請人家喝口茶,裝裝門面吧。”

旁邊林觀海說:“茶葉我想辦法吧,茶具的話,有之前聽軒淘換的那一套紫砂的,我看著倒也能上臺面。”

關彧馨:“行,趕明兒你找出來,洗幹凈了準備著。”

吃過飯後,林望舒回屋,琢磨著自己爸媽。

她想,爸爸不善言辭,其實對媽媽卻是很疼的。這種疼,也許是因為憐惜自己往日的大小姐淪落到了這個地步,也許是因為夫妻的愛,不過不管怎麽樣,都是疼愛的,哪怕家裏日子也說不上多好,其實也在竭盡全力想給她最好的。

第二天,林望舒一早過去了中組部,想著催問下自己的申訴信問題,結果到了那裏一問負責人:“你哥哥的案子,我們已經在查了,這個事當時確實兒戲了,我們正在調這方面的資料,也派了人去查當年的檔案。你呢,回去也讓當事人過來一趟,需要配合我們做調查。”

林望舒一聽,喜上心頭,她知道自己哥哥這個案子按照正常估計得拖沓到明年了,畢竟不是什麽大案子,沒想到現在就有眉目了!

如果已經開始調查的話,按照流程,也就兩三個月,估計就能徹底把事情給辦妥了!

等自己哥哥案子給洗清了,那就趕緊催著,讓他找一個安分工作好好幹,以後還用愁嗎?

一時林望舒自然是千恩萬謝,又把一些缺少的信息給人家補充了,說好了趕緊通知自己哥哥回來,配合調查。

因為這一樁,她自然是喜上眉梢,走路也輕快起來。

誰知道一進胡同,就恰好見雷正德正蹲在自家大雜院門口,看上去一臉苦惱。

她莫名,視而不見,打算進家。

雷正德猛地看到她,忙起身:“望舒,望舒。”

林望舒:“你又幹嘛?”

雷正德:“我弄到了紅塔禮堂的票,你要嗎?我費了老大勁兒弄到的!這個特別難,這次是外國音樂家過來開獨奏會,我求爺爺告奶奶才弄到兩張,我帶你去紅塔禮堂聽音樂!”

紅塔禮堂那是好地方,在三裏河一代,四部一會的建築群就在那裏,紅塔禮堂以前就叫計委禮堂,還是後來改叫紅塔禮堂的。不過即使這樣,在老百姓眼裏,那也是鼎鼎大名的禮堂。

說直白點,在老百姓眼裏,那裏不是北京,那裏是國家。

紅塔禮堂放映的電影,就是國內最新最時尚,甚至外面不會公開反映的,那就是頭一水兒的,那個說起來就是“內部片”,是身份的象征,一般人搞到一張票都能得意忘形,看一場電影足足可以向親朋好友顯擺半天的。

再退一步說,拿著那票去禮堂外面倒賣,一張票掙塊八毛都不是事,別人還得求著你買呢!

所以雷正德看著林望舒,眼中甚至有些得意。

林望舒好笑,目光淡淡掃過他,道:“你留著自個兒看去吧,我們平頭老百姓,可沒那眼福。”

雷正德有些急:“望舒,你不知道,這次可不一樣,可不是一般電影!是國外一位知名的小提琴家過來中國演出,這可是頭一次,很少見,這次的票不知道多少人都在托關系找路子,我能弄到兩張票,我可真是使出吃奶的勁兒了,我這還不是為了讓你高興!”

林望舒:“可我不高興啊!”

雷正德咬牙:“你到底怎麽了?”

林望舒:“我們不是分手了嗎?你弄到票和我有什麽關系。”

雷正德有些挫敗地道:“我到底做什麽,才能滿足你?”

林望舒:“其實我也納悶,我到底做什麽,你才能知道,我們真的不可能了。”

雷正德苦笑連連:“林望舒,別瘋了,咱倆都談了,四鄰八舍都知道,我就算是為你負責,我也肯定向你提親!”

林望舒聽了,一口氣沒緩過來:“提親?你是不是夢游呢?”

雷正德望著林望舒,咬牙:“望舒,過去一些事,我可能確實顧慮不周到。那次殿卿說起你們胡同的傳聞,我就明白了。以後,我可不能讓你那麽難堪,望舒,你等等就知道了!”

林望舒此時聽到陸殿卿這三個字,只覺得非常嘲諷可笑。

她笑了笑,道:“雷正德,我好像告訴過你,其實我已經領證了。”

雷正德一只腳跨上了單車:“放心,我肯定和你結婚。”

林望舒:“你竟然還和我提陸殿卿,我就是和陸——

然而,雷正德話聽到一半,人一蹬車子,已經跑了。

跑了……

林望舒沈默地看著他飛速滾動的自行車後輪,心想這人性子這麽急,是急著投胎嗎?

她正想著,那邊關珠清卻冒出來了,怯生生地說:“姐,你還和他糾纏著呢,不是說分了嗎?”

林望舒:“是分了,但這不是還沒分利索嘛?”

神經病的思維,有時候普通人挺難理解的,雷正德本來就是一個牛皮糖,那纏勁兒一般人想都想不到。

上輩子,為了她要離婚,他甚至在家裏亂砸亂打犯神經病,差點直接送去六院。

關珠清便咬唇,猶豫著說:“紅塔禮堂呢……一般人想去都去不成。”

林望舒一聽,楞了下,之後好笑地看向關珠清。

她上輩子和雷正德結婚後,關珠清時不時過來找自己,她早就覺得不對,總覺得她和雷正德眉來眼去的,敢情竟然是真的?

可真不要臉,這還惦記上了。

從什麽時候?從誤以為香椿芽是雷正德送的時候?

那她如果知道是陸殿卿送的,豈不是又惦記陸殿卿?

關珠清被林望舒看得臉紅:“姐?”

林望舒笑了聲,為了以後姐妹見面不尷尬,也為了她好,林望舒正經地說:“珠清,看到沒,那是我分手的對象,但是即使分手了,他也對我糾纏不休,他那個人死心眼,估計一時半會沒心思找別的。”

關珠清越發不自在:“姐,你說什麽呢!”

林望舒:“就算找別的,他心氣也挺高的,我是因為長得美,他才看上的,要不然人家才看不上咱們這種人家,可就是這樣,他們家依然嫌棄,門戶不一樣,進了門白白被人家拿捏,我們是好好的姑娘家,就算家裏窮,在家也是受寵的,當寶護著,犯不著去那種人家當兒媳婦受那種罪。”

關珠清臉紅耳赤:“姐,你說這話,倒是把人看低了!我不至於去撿你剩下的洋落兒!”

說完,關珠清轉身捂著臉跑了。

林望舒心想自己又傷害了姑娘家脆弱細膩的心思,可,這不是實話嗎?

她這輩子,是不指望能和關珠清當好姐妹了。

林望舒想起這件事,還是覺得非常好笑。

今天雷正德再次提起來陸殿卿,她不免納悶了,此時的陸殿卿,回想起自己當初的所作所為,是什麽感受?

他是嫌自己帽子上的草不夠綠油油嗎?

她試圖理智客觀地思考這個人的行為,是君子風度,是以為自己和雷正德愛得火熱?

其實她現在對於陸殿卿的種種行為,已經沒有任何氣惱了,有的只是好奇,而這種好奇,讓她開始試圖去思索上輩子的那個陸殿卿,那個四平八穩疏離冷淡,每天都會和她打一個招呼的陸殿卿。

那樣一個陸殿卿,仿佛一個難解的方程題,存在著不可知的變量。

而她需要代入的,就是今生的已知條件。

回到家,寧蘋卻已經回來了,她一臉興奮:“大哥已經說定了,我過幾天就上班,我能上班了!一個月給我二十五,我覺得挺多了,二十五塊呢!說是還有宿舍住,我可以去住宿舍,而且還有食堂,這個對我來說真是沒想到,我有工作了!”

林望舒聽著,自然也為她高興:“二十五真不少了,你現在是臨時工竟然就能拿二十五塊,你看我費了那麽大勁兒,去當高中老師,也就是三十出頭,比你也就多十塊錢,你以後如果能轉正,肯定能上三十。”

寧蘋自己也很滿意,臉上發紅,一個勁地點頭:“姐,我也這麽覺得,我馬上能掙錢了!”

正說著,就聽到外面敲門聲,林望舒一眼看到,好像是陸殿卿。

她想起雷正德今天的話,笑了下,對寧蘋說:“就說我睡著了,沒空接待。”

說完,直接躲裏屋去了。

寧蘋忙應著。

一時林望舒進了裏屋,就聽到外面寧蘋開了門,之後脆生生地說:“睡著了,沒空接待。”

林望舒一口氣差點沒上來。

這麽理直氣壯的語氣,這麽一戳就破的謊言……

這時候,又聽陸殿卿道:“寧蘋,我今天過來是送這個的。”

寧蘋好像驚訝了下,忙說:“我不要我不要!”

陸殿卿:“我得了好幾個,阿姨,你,還有你姐都有,這個上面還可以寫字,我想問問你姐喜歡什麽字,我好寫給她。”

寧蘋:“這樣啊……”

陸殿卿:“如果不方便,那今天就算了。”

之後寧蘋就沒聲了。

林望舒納悶,心想陸殿卿這是在說什麽?他拿了什麽送來?

她正胡思亂想著,陸殿卿卻已經對寧蘋說:“那我進去問問你姐。”

一時竟覺得,人世間許多事,或許就在一個緣字,上輩子確實沒什麽緣了。

仿佛有什麽事,就怪他好了,不怪他怪誰。

只是依他的性子,自己要和雷正德結婚,他確實不可能說什麽了。

陸殿卿:“我拿到兩張紅塔禮堂的票,明晚。”

林望舒明白他的意思:“我又不會怪你,當時那情況,誰又能怎麽著。”

林望舒苦笑一聲:“陸殿卿,過去的事,我真的不想去想了,對我來說,一切都是重新開始,這樣就挺好的。你也知道,我記性不好,許多事,能忘了就忘了,也挺好的。”

陸殿卿:“不過到了後,我們還需要做一下準備,所以大概周二正式過來拜訪。”

也是因為這個,上輩子她才對雷正德一忍再忍。

他當時還太年輕,家裏處境也不好,她哭得傷心,眼裏充滿對未來的惶恐忐忑,他卻完全無能為力。

他吻得狠,牙齒有些碰到了嘴唇,絲絲的疼。

林望舒摸著自己的唇,這下子是真想哭了:“現在你倒是怪我,現在你倒是知道生氣了,你早幹嘛了……”

陸殿卿啞聲道:“我得走了。”

她這話還沒說完,陸殿卿驟然握住了她的手腕,咬牙道:“林望舒,你不會說話能別說話嗎?”

他的家教,他的性子,他的立場,都沒法說什麽了。

林望舒:“你給我拉?”

這兩發小都搞到兩張票?

這時候,就聽門外傳來陸殿卿的聲音:“林望舒。”

這麽一說,林望舒倒是不著急了:“算了,也不急在一天兩天的。你剛才說你三叔哪天來?”

陸殿卿眸中泛起溫柔,他低聲說:“你這不是疼嗎,怪我不是應該的嗎?確實怪我。”

林望舒揚眉,反問:“我說的不是真話嗎?”

一時又道:“我本來想著後天我三叔過來,當面說清楚,也免了後患,現在他這樣煩你,那我拿著結婚證,過去新街口,去和他說。”

林望舒:“嗯……”

林望舒心裏便有些難受,她在雲南五年,是最後一年多和雷正德處對象的,也是那個時候,陸家的情況好起來吧。

林望舒摸了摸唇:“有一點點,磕到了。”

說著她看他的,記得剛才他也被磕到了:“你不疼嗎?”

說著,他低首下來。

林望舒懶懶地道:“也沒什麽事,不過是雷正德來了一趟。”

林望舒委屈地瞪他:“陸殿卿,你——”

陸殿卿:“等會拿冷水敷一下,明天應該能好。”

這樣已經很好了。

也幸好還有重來的機會。

林望舒不懂,還沒來得及反應,就感覺他的唇輕輕地印在了自己唇上。

陸殿卿:“你那時候一定很辛苦很害怕,我什麽都做不了,再之後,我家處境終於好一些了,可你和他在一起了。”

陸殿卿默了片刻:“對,你一直都心大,從小這樣。不過這樣很好,你不想記得的,那就忘了吧。”

陸殿卿:“在雲南五年,他一直對你不錯,你們在一起了,我以為你們感情很好,以為你——”

林望舒有氣無力地說:“睡著了……”

這個時間真是巧極了。

陸殿卿:“你想聽小提琴嗎?”

她動唇,要反過來親他,他卻陡然離開了。

後來她平安回來了,無論身邊陪著的是誰,無論她變成了什麽樣,他都能接受,她和別人在一起,他也完全能理解。

其實各家的苦,自己心裏知道,自己的許多猶豫,他也未必能懂。

陸殿卿沒說什麽,視線反而落在她唇上,唇好像略有些腫了,泛著紅亮。

陸殿卿卻從口袋裏掏出來一個信封,問道:“明晚你有時間吧?”

他竟然這樣,她其實也有些心軟了,嘆了口氣,道:“陸殿卿,你不要這樣。我去雲南,經歷了很多事,那是一個和咱們這裏完全不一樣的世界。有時候會覺得,自己的腦子被洗刷過了,過去的那些事很模糊了,就像上輩子發生過的。不過現在想著你,就慢慢記起來了。”

她喜歡得要命,心被撩得癢癢的,身子也軟了,只覺他太輕,為什麽不重一些呢。

林望舒:“嗯?”

不像是在吻,倒像是安撫。

陸殿卿:“下周一。”

林望舒繼續道:“結婚證在你手裏,你也不給我,我也沒辦法甩給他看啊?我想著幹脆告訴他我和你結婚了,看他怎麽說,結果人家跑了,騎著自行車溜溜跑了!”

陸殿卿:“不疼。”

林望舒瞥他一眼,悶悶地說:“都怪你,害我嘴唇疼。”

她微驚,趕緊看門,幸好門是關著的。

一時看了他一眼,想起自己說的話,肯定不好聽,便道:“我剛說的你不要在意。”

林望舒頓時想起之前雷正德說的,所以,這其實是同一場音樂會?

陸殿卿聲音卻是喑啞的:“林望舒,以後別說這種話刺激我,我也有脾氣,也會生氣。”

陸殿卿神情覆雜:“我以為你想嫁給他。”

陸殿卿;“有時候我確實會想,如果回去五年前,我能不能有別的選擇,能不能改變,可我想過一百遍一千遍,卻發現我確實不能。那個時候,我沒有任何能力做什麽。”

陸殿卿面上明顯不好看了,他抿著唇,也不說話,就那麽定定看著她。

她自然添油加醋一番。

陸殿卿聲音很低:“在你最難的時候,他確實一直陪著你,五年的時間,這是我不能彌補,也永遠做不到的。所以你如果喜歡他,和他在一起,如果他對你夠好,我真的沒有任何立場說什麽,我也永遠不會說什麽。”

林望舒疼得想哭,擡眼看他,卻看他眼裏又冷又沈,絲毫沒有親吻時的溫柔。

林望舒便想起上輩子,所以他一直抱著這樣的想法嗎?

林望舒:“可是人都會長大,總歸會懂事,我怎麽可能一輩子不懂事呢。”

她仰臉,笑看著陸殿卿:“其實我就是不明白,雷正德腦子到底怎麽長的,你腦子又到底怎麽長的,你們哥倆可真有意思!你是不是覺得,我太好了,我這麽好的,怎麽也得把我送給你發小?什麽好的你都得塞給你發小!?”

陸殿卿:“是嗎,那我就在這裏等會,等她醒了,麻煩你告訴她。”

陸殿卿卻道:“所以我一開始就說,過去的,無論發生了什麽,我都不會在意,我心裏確實這麽想的。”

熙熙攘攘的電車站,就那麽偶然相遇,她心平氣和地和自己打一聲招呼,說幾句不鹹不淡的話。

她想想,笑了:“還是不怪你了……”

她低聲說:“陸殿卿,你對我很好,真的很好,我現在想想,我實在沒有什麽要怪你的。”

陸殿卿:“是美國的一位小提琴大師,叫瑞德布魯克斯,這次是他的獨奏音樂會,應該是最近這些年第一次。”

陸殿卿定定地看著她,半響後,才終於道:“那時候我不知道,我以為你們——”

他低聲問:“是不是疼?”

他其實現在臉上也沒什麽表情,就連聲調也沒波瀾,不過他這麽說的時候,她竟然也沒脾氣了。

陸殿卿進來:“怎麽了,惱我惱成這樣?”

陸殿卿:“他?說什麽了?”

如果說當年雷正德對自己的陪伴,自己欠了他,那上輩子許多的痛苦,這輩子的雞飛狗跳,其實也已經兩清了,如今的她,倒是真正可以為自己活了。

林望舒眼巴巴地看他,心想這男人怎麽這樣,有意思嗎?

他輕嘆:“你以前那麽不愛學習的人,現在已經這麽用功了,你說因為吃過苦頭了,知道上進了,其實我聽了後,寧願你不懂這些,還像小時候那樣,不管不顧,爬樹下河,滿世界亂跑。”

她以為會疼,但並沒有,他的動作太過溫柔,輕柔到仿佛有羽毛輕輕拂過,這讓她身體柔軟下來。

林望舒驚訝:“紅塔禮堂?”

他這麽說,林望舒也是一怔,這一點不像他。

他頓了頓,有些艱澀地道:“當時是我想錯了。”

陸殿卿啞聲道:“這樣的話,那我這兩天過去一趟新街口,直接告訴他我們的事,免得他來煩你。”

寧蘋竟然同意了,沒再攔著。

林望舒:“怎麽就我疼?”

林望舒睨他一眼,徑自進屋坐下了。

而他是可以照單全收的。

這簡直就是虐待了……

林望舒:“那就好,沒幾天的事,至於嗎?雷正德那人腦子有病,他真鬧騰起來,那大爺勁兒,誰能管住,到時候也是讓你難堪,說不定還瞎嚷嚷,害得我名聲也不好看。如果你家裏人來了,他們真有意見,讓長輩談,他再鬧,家裏也不好縱著,讓他家裏人管他吧。”

陸殿卿承認:“對,我聽不懂人話。”

陸殿卿低聲說:“現在是白天,醒不了不是什麽好事,那我推門了?”

果然挺沒意思……

林望舒仰起臉:“我們怎麽樣?”

林望舒:“隨便你吧!”

而這種無能為力,在過後的幾年裏,成為了心病,那幾年,聽說女知青被欺淩的,聽說暴雨泥石流,也聽說其它各種事情,聽說這些,他就會忍不住往最壞的方向去想。

他感覺到了,便擡手輕撐住她的後腰,低首認真地吻她。

陸殿卿:“嗯,怪我。”

林望舒只好起身,打開門。

門外,陸殿卿含笑站著。

林望舒:“嗯,就這麽著吧……”

也不能總怪他。

陸殿卿:“也就這麽兩天,他應該不會再來了,你也少出門。”

林望舒別他一眼:“他說你勸他好好待我,他被你一鼓勵,打算好好補償我,要對我好,還說他愛我愛得要命,要拉著我趕緊領證,結婚報告已經打好了!”

陸殿卿手上一拽,抱住了她,直接吻了下來。

林望舒好笑又好氣:“醒不了了!”

這是含蓄的說法了,確切地說,是西方飲譽世界的音樂大師第一次來中國,可以說是一件轟動的大事了。

陸殿卿看她清澈的眸子中逐漸蘊了濕意,他擡手,握住了她的指尖,低聲道:“林望舒,那天我看到你那些筆記,我其實很意外。”

那雷正德的票自己沒要,他應該也不至於就這麽浪費,那他——

林望舒:“我都說分手了,你是聽不懂人話嗎?”

林望舒:“這都周六了,還急什麽呢,到時候再說吧。”

甚至雷正德這件事,她也應該感激他,路途遙遠,荒僻艱苦,又有許多暗黑不為人所道之處,就那麽熬著,幾乎可以扭曲人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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